《青春与梦想的十字路口：电竞少年的抉择》

>17岁拿下《守望先锋》全国冠军后，

>我放弃了保送名校的机会，

>换来父母一句“你就打游戏吧，这辈子废了”。

>三年后，我带领国家队站上亚运会领奖台，

>他们却在亲戚面前夸耀：“我儿子是世界冠军”。

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出最后一声脆响，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胜利的标志。队友的狂吼透过降噪耳机模糊地传进来，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陈灼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酸胀的眉心，视野中央那座象征着全国《守望先锋》最高荣誉的银色奖杯，在体育馆顶棚摇曳棚摇曳的激光下，折射出冰冷又刺眼的光。

“阿灼！我们是冠军！全国冠军！”队里的主坦克猛扑过来，沉重的力量压得他肩膀一沉。

周围是鼎沸的人声，炫目的灯光，纷纷扬扬落下的彩带。可这一切喧嚣，在陈灼接通那个视频通话请求的瞬间，骤然褪色、失声。

手机屏幕里，挤着两张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脸。背景是家里客厅，那幅印着“宁静致远”的书法横幅一如既往地挂在墙上。

“爸，妈，”他努力想扬起一个笑，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我们……赢了。”

没有预想中的询问，哪怕是“比完了？”这样一句简单的确认。母亲的脸绷得紧紧的，嘴角向下撇着，先开了口，语速快得像早已准备好的判决词：“你张叔叔刚又来电话了，人家江大招生办的老师等着回信呢！保送名额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！你说不要就不要了？就为了你这……这打游戏？”

父亲的脸隐在屏幕光线的阴影里，看不真切表情，只有沉闷的声音传出来，一字一顿，砸在陈灼耳膜上：“你以为拿了这么个玩意儿，就能当饭吃了？”他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陈灼身后屏幕上定格的胜利画面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，“天天坐在电脑前，能有什么出息？你去看看，那些正经考上大学的大学的，以后出来是什么样子？你呢？”

陈灼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场馆里的空调冷气很足，但他背上却渗出了一层薄汗。“这不是玩物丧志，这是电竞，是体育项目……我们有团队，有战术……”他试图解释，声音却在自己听来都有些苍白无力。

“体育？”母亲猛地拔高了音调，“坐在椅子上动动手指叫体育？我跟你爸每天站着讲几节课，那才叫正经工作！你这就是沉迷游戏！找借口！”

父亲的耐心仿佛终于耗尽，那张总是沉默威严的脸上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凉的失望，他截断话头，扔下了最终裁决，声音不高，却像淬了冰的钉子：

“你就打你的游戏吧。”

停顿了一秒，那双看着陈灼的眼睛里，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。

“这辈子，也就这样了。”

电话被挂断了。忙音单调地响着。屏幕黑下去，映出陈灼自己有些茫然失措的脸。身后，夺冠的狂欢仍在继续，香槟开启的砰然声响，液体喷射的滋滋声，年轻队员们毫无顾忌的笑骂声……所有这些声音，混杂着舞台上震耳欲聋的颁奖音乐，像潮水般将他包围，却又无比清晰地与他割裂开来。

他一个人站在欢庆海洋的孤岛上，手里紧紧攥着的全国冠军奖牌，沉甸甸地压在掌心，冰凉一片。

***

三年后。

雅加达，亚运会电竞项目《守望先锋》表演赛决赛现场。

空气炙热粘稠，混合着数千人呼吸蒸腾出的热气，以及电子设备高速运转散发出的焦糊味。巨大的环形场馆内，声浪几乎浪几乎要掀翻屋顶，各种语言的呐喊、叹息、惊呼交织成一片混沌的背景音。聚光灯束在中央的主舞台疯狂舞动，最终死死钉在舞台一侧——那里，身穿印有国旗红色队服的中国队队员们，紧紧簇拥在一起。

陈灼摘下沉重的赛事耳机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涌入鼓膜。他没有像身边年轻的队友那样激动地跳起来嘶吼，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胸腔里充满了混合着汗水、肾上腺素和某种尘埃落定气息的空气。他抬头望向正前方那块硕大无朋的显示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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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色的“Victory”字样在屏幕上灼灼燃烧。

“队长！我们赢了！亚运金牌！”最小的队员，才十八岁的突击位，一把抱住他，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红白相间的队服上。

陈灼抬起手，用力拍了拍队友的后背，动作有些僵硬。他的目光越过沸腾的赛场，看向下方那片晃动的中国红。有留学生，有专程赶来的粉丝，他们挥舞着旗帜，脸上是用油彩画出的五星，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ID——“MoRan”！ “MoRan”！

不知怎么，脑海里闪过的，却是三年前那个夜晚，国内总决赛后，更衣室里同样炽亮、却显得格外冰冷的灯光。还有手机里那句“这辈子，也就这样了”。

他抿紧了嘴唇。

领奖台的台阶似乎比训练时感觉到的要高。他一步一步走上去，脚下传来实心的金属触感。当那枚沉甸甸的金牌由礼仪小姐托着，戴到他脖子上时，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，随即迅速被体温焐热。熟悉的国歌前奏轰然响起，穿透一切嘈杂。

陈灼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。

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上移。鲜艳的五星红旗，在体育馆的最高处，伴随着庄严的旋律，开始缓缓上升。那红色，纯粹、浓烈，像一团燃烧的火，又像一道奔流的热血。

他看着它，一点点，攀升至顶点。

喉咙里忽然哽住了什么东西。眼眶无法控制地泛起一阵滚烫的酸涩。他死死咬着牙关，下颌线绷紧如石刻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才没让那股热流夺眶而出。只是仰着头，一动不动，直到旗帜升至顶端，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震颤着消散。

场下的闪光灯仍连成一片银白的海洋。

当晚，运动员村的房间电话响了起来。是同住的领队接的，说了两句，便笑着把话筒递给他：“阿灼，你爸妈，肯定是看了直播。”

陈灼接过话筒，走到窗边。窗外是异国陌生城市的璀璨灯火。

电话那头的声音，带着一种他久违的、甚至有些陌生的高昂情绪，背景音里还能隐约听到七大姑八大姨嘈杂的说笑声。

“……哎呀，当时你是没看见，你最后那个‘脉冲炸弹’绕后，一下子炸三个！你李阿姨她们家电视小，都没看清，一个劲儿问我‘是不是小灼？是不是小灼？’……”

是母亲的声音，透着十足的兴奋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扬眉吐气。

父亲的声音也凑了过来，背景的喧闹声小了些，似乎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，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，甚至有那么一点……炫耀：

“我跟他们说，没错，就是我儿子！世界冠军！亚运会金牌！为国争光了！”

陈灼静静地听着，目光落在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上，那影子模糊不清，和远处陌生的霓虹重叠在一起。

他没有说话。

听筒里，父母的声音还在交替传来，热烈地描绘着亲戚朋友是如何围着他比赛的画面赞叹不已，如何羡慕他们培养出了这样一个“争气”的儿子。

许久，他才很低地应了一声：

“嗯。”

然后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，轻轻将话筒从耳边移开，搁回了座机上去。听筒落下的瞬间，里面似乎还隐约传出母亲拔高的嗓音：“……下次回来，可得把金牌带给我们好好看看！”

咔哒一声。

世界骤然安静下来。只剩下窗外遥远都市永不疲倦的低沉嗡鸣，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，填满了整个房间。

他低头，看着胸前还没来得及取下的金牌，伸出手指，极轻地触碰了一下。

凉的。